城市,宽容宁静随和等等一切美好的品行一扫而光。每个人都在骄傲着,台湾来的孙清松先生是个例外。照理说,那么精通摄影和野鸟的人,见识又那么多,盛气凌人傲然自得也不会让大家感到奇怪,毕竟这是个习惯于不懂得谦虚的城市。孙先生的平和让我如沐春风,他的谈吐冲淡,屡屡自谦,这才是一个真正热爱自然的人,因为举凡热爱自然的人,他都懂得什么是敬畏。总有学者谈及台湾对中国传统文化保存得更好,孙先生就是让人信服的,举手投足都表现出一种浸润过深厚文化的精神,他不觉得,但我能觉得。
孙先生是不折不扣地爱上了自然,一个把家从城市搬进山村里的人算不算热爱自然?为了更方便地观鸟,孙先生在乡下买了块地,自己盖房子,在院子里种上各种树木植物,在他乡下的院子里,孙先生研究斑鸠,研究绣眼鸟,乐在其中。孙先生说,“衣带渐宽终不悔”,在乡下他积累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,无论从科学研究的角度说,还是从丰富人生的角度说,都是巨大的收获。孙先生在乡下观察绣眼鸟吃虫子,看出来不同的鸟有不同的智商;孙先生观察绣眼鸟谈恋爱,得出了“花前月下的承诺是毫无疑义的赘言,在鸟类世界里,任何行为的最终目的只有生存”。但是山居期间的1999年,台湾暴发九二一大地震,孙先生的田舍尽为瓦砾,在那次事件中,太太为了保护幼儿,不幸遇难。
从中国历来的传统文人意境来说,生活本身就是艺术,无奈现代人匆匆忙忙,早已经丧失了享受生活的趣味,甚至连旅行都变成了商业行为。孙清松先生与世俗背道而驰,为了自由,为了梦想,他几乎放弃了一切。孙先生让我想起了美国那个遗世而独居的梭罗,但孙先生更体现出了一种东方式的隐居美,这种独特的个性让我发现了他身上隐藏着的无法言说的东西,总之是无二的。
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,孙先生的世界却让我瞩目。他失了很多东西,同时更得到了很多东西,他失去的是生之赘物,得到的却是一种无人能够分享的经历。如今孙先生总是一个人走进山野,在高山之巅,在他的背影里,我嗅到一种孤独的气息,正如伫立在山峰高处的自己,泪水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,为什么,自己也不知道。孙先生有一幅图片深刻地印在我的脑海里,那是一只傍晚归巢的麻雀,安静地印象在一轮红日中,有寂寞,有等待,接下来的是夜晚,过了夜晚就是新的一天。
当我们在城市中感觉到生活很累的时候,孙先生的经验或许能告诉我们,不要怕,每个人都不应丢掉自己的梦想。